解决学习与科研的动力问题

在讨论为什么读书时，青少年时期的周恩来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邓稼先在回答为什么研制核武器时说：“我不爱核武器，我爱和平，但为了和平，我们需要核武器。”出于对民族不再挨欺负的责任感，他拼了性命也要研制核武器。现在，多数人为当官、发财和成名而学习和科研，我认为这即使对个人而言也是害大利小的，难怪丁肇中说：“为获诺贝尔奖而搞科研是十分危险的。”学而优则仕观念催生的学生会因仕和禄目标的实现而止其学，学而优则仕观念催生的科技工作者会因政治地位、经济地位和学术地位的获得而止其研。这可能是当今国人在科学上搞不过外国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实，整个现代科学都是科学技术美催生的产物。怎么见得呢？看看这些科学家和哲学家的如是说吧。

文艺复兴运动的领袖之一哥白尼在回答为什么研究天体运行时说道：“在哺育人的天赋才智的多种多样的科学和艺术中，我认为首先应该用全部精力来研究那些与最美的事物有关的东西。”相对论的先驱、法国大数学家、物理学家庞加莱更是开宗明义地指出：“科学家研究自然，并非因为这样做有用处，他所以研究它，是因为他从中得到乐趣；而他之所以能从中得到乐趣，是因为它美。如果自然不美，那就不值得研究它，生命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德国动物学家、哲学家海克尔也说：“自然界的美与伟大是无穷无尽的宝藏，它向每一个有眼睛和有审美观的人贡献出源源不断的绝妙的赠品。”对这种自然的美进行提炼，就会得到“最优美的定理”（古希腊哲学家阿波洛尼厄斯语）。对此英国美学家哈奇生指出：“科学定理也可以是美的，而这种美是属于绝对美的一类。”正因为如此，法国社会科学大师伏尔泰早就提醒人们：“不要把自己不认识的美，或者是习惯还没有使我们习惯的美，都一律排斥掉。而科学美正是一般人所不认识或难以认识的理性之美。”其实，亚里士多德早就说过：“认为数理诸学全不涉及美或善是错误的。”因为，“美学上自然欣赏的进步同时也是科学上自然认识上的进步。”（海克尔语）爱因斯坦甚至说：“在科学的领域里……对美的感觉和热爱找到了比门外汉所能想象得更多的表现机会。”对如上论断加以概括，就不难发现，“科学的真正主题是世界之美。”（法国哲学家韦伊语）反之，“缺乏这种审美感的人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创造者。”（庞加莱语）正因为这样，美国社会科学家朱克曼指出：“科学有它自己的审美学。”

普朗克辐射定律

在科学美问题上有精辟论述的科学家绝不仅仅如上几位，难怪杨振宁说：“科学中存在美，所有的科学家都有这种感受。”正是这些追求科学技术美的科学家开创了现代科学。没有他们的开创，尤其是没有他们对科学美的不懈追求，现代科学的发生是不可想象的。

在总结自己奋斗的一生时，罗素说：“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这三种纯洁而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罗素没有为升官和发财而读书和科研，可见他不俗。一个人为获得和滋养爱情而学习和科研，他可以拥有强大的学习和科研动力，但其动力会因更年期的到来而衰减；一个人为了民族乃至人类处于痛苦而不能遏制的同情心而学习和科研，他可以拥有强大的学习和科研动力，而且，这种动力也可以终生不衰减，但其追求自身不具有揭示科学技术奥秘的指示作用；罗素所说的“对知识的追求”是本能性的，而不是派生性的，这种本能性的追求包括认知和审美两个方面，其动力既有终生性，又有揭示科学技术奥秘的指示作用，是科研的最佳动力。正是因为这个道理，科学哲学家库恩说：“美的考虑……把少数科学家吸引到一种新理论方面来……”

科学技术研究的动力当然没必要只是单一的，多种单一动力叠加在一起可能更好，但科学技术美这一动力不应该是或缺的，而且是最佳的。然而，科学技术美是深层次的美，它离不开审美理解，这种审美理解的实现依赖自我钟情性的思考或者科技美学教育。当然，在当今所有科学技术美学书籍都不合格的实际面前，有必要对理解科学技术美做一点引导：美的主要表现是美丽、美妙和美好。形态美主要表现为美丽，兼有美妙；科学技术美主要表现为美妙，兼有美丽和美好；形象美主要表现为美好，兼有美妙。

我们的科学精神是学校教育和科学文化的共同产物。我国现行的科技文化是严重缺乏审美意识的，原因在于它是五四运动后形成的残缺文化。这是因为：一方面，五四运动砸烂了孔家店，导致以儒家文化为根本的传统科技文化废弃；另一方面，五四运动力图引进西方科学文化，但又因为自己被腰斩而没有实现。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文化空缺，而文化又是不可能空缺的。于是，传统政治文化与原科技文化共同的部分——“学而优则仕”观念复活，并成为新科技文化的核心观念之一。这就是为什么多数学生和科研工作者被“学而优则仕”所左右。

正是因为“学而优则仕”观念得不到审美意识的拮抗，导致了更多的科技丑恶现象发生，诸如嫉贤妒能、不敢向权威挑战、不尚合作和畸形合作——拉帮结派等等，再加之前述的科研止于政治地位、经济地位和学术地位的实现和科研造假等，据此可以说，这种残缺的科学文化足以毁掉一个国家的科技事业，至少，会导致科技赶超世界先进水平无望。那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办法就是用科技强国责任意识和对科学技术美的强烈追求意识拮抗它，从而形成高妙的科研动力观。审美追求与“学而优则仕”追求不同，它不会催生嫉贤妒能、不合作和迷信权威等不良现象，因为每个人可以各自审自己研究对象的美，也可以共同审同一个研究对象的美，更可以联合去发现单打独斗难以发现的美，还有兴趣挑战权威错认为的美。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审美是超功利的，不涉及对审美对象的占有问题。

我们要以加强对科学技术美的理解为第一步，解决我们的学习与科研的动力问题。